在逃扒饭选手

暂时不更,备考中
另,毛虾龟不要看我的产出,晦气

砚俏•好梦春深00:00|青山旧事09



  

                          第九章


  杯中之水清亮透彻。

  他的心意,她也一目了然。端着的茶盏一晃,水自杯中盈落衣袍上留下浅淡的茶渍。日月难逢,雪不长存。或许是一瞬,也仅仅一瞬。可那心也敞亮,书生言道:“这样说来,在下对于姑娘来说,是有利可图的。”

  一语双关,各有所图。插科打诨,避谈风月。令她道出真心,要他越千山行万水才能窥见一域,这是他熟悉的俏如来。他们之间向来如此,她有所求,而他图一颗真心。“医者仁心,就不知先生愿医心否?”女先生眼过对方衣袍,似在意又不在意。小空自小多病,药物缠身,她如何看不出对方身份。

  说名却不道姓,这来客明显有所隐瞒。“姑娘不妨先将症结说明。”

  “民意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以指描画,桌上水渍渐成一个“民”字,“水者,形无定状,依势导利。”她抬眼望来,如水透亮。在这样的目光中,书生陡然有些怀念起初见时的佛尼,像狐狸一样狡黠,却又看得这样分明——

  那意味着,他被分隔在外。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姑娘所指,在远在近。”女先生放眼远方近处,唯独不在己身。“姑娘不如暂且休息片刻,煮坛烈酒驱驱寒意如何?”夏日炎炎,寒意何来?在心不在身。

  酒源于水。水者,依势导利。

  何者如水?她亦是水。

  推杯换盏间,话道尽,牌也摆明。有所图谋,才有交易的可能。“我想请先生医心,医山中人之心。”他想医的,是眼前之人,却也明白她话中所指是谷中暗藏的势力。要如何取信于人,他的心意就是最好的把柄。酒液似水流转,浅斟慢酌,杯酒下肚,他越发清醒。过了些时候,月将登顶,酒意驱使书生半卧桌上,女先生见他如此,将茶盏按下,不知是因何而叹气。赌一次是赌,也就不论其先后了。

  “遇上的竟是个傻子。”

  温好的酒仍在炉上,女先生准备将其取下。取酒的铁叉放在炉边太久,她一时未留意就灼伤了手。看着指上被烫出的红痕,俏如来无奈道:“我也是个傻子。”

 

  竹林月下拢雾,娉娉袅袅,那姑娘背影也模糊。她提一盏竹制的灯,背筐里装着先前热了又热的酒与肉。太相似了,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往后的她,一笔一画,一撇一捺——衫衣轻薄,衣袖掩着玉手,偶尔漏泄。指上用白布裹了裹,可她浑然无觉。

  “姑娘。”随身带的凉膏递过去,书生讷讷,“是家中常备的烫伤药,不是什么珍贵物什,若姑娘不介意,擦擦吧。”若要问书生他走过最长的路是在何时,或许是眼下。眼前人曲折蜿蜒,心路坎坷。她戴着面纱,他戴着斗笠。离得这样近,却又好似从未靠近过。以前是生死,而今是时间。

  走在前面的女先生回头看他,只是在看他。砚寒清心头百转千回,皆化作一声叹。俏如来于他而言是雾是谜,无论是眼前的她还是往后的她。或许他人会知难而退,他却困在其中进退不能。

  “抱歉,只是见姑娘似乎受了伤。”觉察到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说这话不太妥当,砚寒清不敢再看她。

  是他舍不得,却又怕冒犯。

  所以两难。

  女先生还在打量他。书生磊然落拓,端的是一副君子貌。他的眼睛又会说话,因她走近一步而略显慌张,她退一步却又怅惘。爱一个人的眼神如此明显,她难免起了些小女儿心思,又不想叫人瞧出端倪。

  他以缘定义二人关系,所凭为何?

  她想,或许我该这样。

  “砚先生是惧了?”姑娘话音轻巧,如飞鸟落枝,一语定心,“先生同我的约定还未结束呢。”

  如此暧昧不清的话。

  太狡猾了。

  俏如来一定是故意的,于是书生叹气叹得更重了。

  这厢虽是夜却也热闹,村中几个讲得上话的大人一早择了位子坐在席上。场中一年一度的傩戏,戴面具的神精鬼怪们咿咿呀呀晃头晃脑,杀猪宰牛以祭鬼神,泼洒美酒以敬天地——

  愿来年丰收,愿远方的亲朋平安,愿世道不乱。一杯酒茶藏着最朴实的心愿,若能可安乐一生是最好的,若不能,我想活着,我们想活着,活着挣扎过这个乱世。

  唢呐惊破云霄,那锣鼓也喧天,声音大得吓住出生不久的孩童,又盖过将至的暗潮。

  那是最朴实的愿望。

  谁都没有错。

  她带了酒和肉,将人们的空碗满上,又分割炙肉与众共享。然后,俏如来走向最上方的那个位置,那路越走越窄,请来书生站她旁侧,说:“爹亲军务繁忙不能前来,我请诸位乡亲共饮一坛。”

  她眉目清亮,眼神如常。

  很久以前。 

  那厢是青衣先生赶来,拦下这坛酒。心病难医,那个人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也谁都救不了。

  砚寒清愣神,看着她的乡亲们,无论男女老少,都倒了下去。热闹的场景残留着铜锣震地的回响,轰鸣如雷,又随之渐远。

  他是医者,他想医好她。

  他是她的凭依。

  “何时来的?”他问。

  女先生,或者是俏如来。佛尼腕间有条红线,与书生的结成一对,她的缘在数十年的以后。

  “那你我的约定,可还作数?”

  “不作数了。”她苦笑道,“执着生苦,施主何故执着?”

  “他们因我而死。”那是郑伯,那是林嫂家的……俏如来都记住了。“无论生前如何作为,他们确实因我的无能而死。”

  “我们都曾试过。”

  青衣先生赶来时,拦住了酒,没拦住人心。或者,他也预见了这样的场景。“……默先生,黄册上写得分明,史家败亡只剩一独子投敌。为防里应外合,斩草需除根,有令在身,莫要为难在下。”

  我想活着,人群中有一个声音说。那声音越来越多,聚结成河山,将过去的她彻底淹没。面容干净,骨肉残缺。那骨也白,那血溅得好高。她熟知的每一个人,都划上一刀,于是她被雕刻成了佛。

  她是佛,她是俏如来。

  她不是自己。

  人们拜了又拜,如此虔诚。阿弥陀佛,请佛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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