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扒饭选手

暂时不更,备考中
另,毛虾龟不要看我的产出,晦气

【砚俏·云中逢镜-13:00 】“爱人”



  

  久无人烟的郊区,建筑砖墙早已裂开。

  小助手剥开楼梯口被雨沾湿的塑料袋,今天刚下过雨。他刚进团队不久,是此次考察任务的助手。周围墙体灰白色缝隙爬满绿意,即使是现在,手电筒也偶尔会用来照明,空旷的建筑里一时之间只有回荡的脚步声。

  教授已经在前面了。小助手小心避开周围杂乱的线路,手电筒光束照到玻璃桌时停了下来,吸引了小助手视线的是桌上的一杯水,更准确地说,是握着玻璃杯的“人”。水里长出浮藻,而这个“人”融进绿意。除了胸前破裂明显的机械骨骼,近乎可以认作是人类。

  这次,长时间的破解显然未奏效。教授得到的只有一个名字——“俏如来”。他依据名字翻阅收录了市面上所有机器人类型的书籍,眼前的却不在其中。“教授。”循着助手的视线望去,教授才注意到“他”的左手似乎握有什么。两人费了些时间将手指掰开,一看竟是有些开裂的芯片。修复好后,这次得到的是两张旧照——一张是同“他”近似样貌的年轻人的相片,另一张则是“他”同另一个人的合照。

  “教授,‘他’还有可能修复吗?”年轻的助手好奇地看着“他”。

  “内部程序已经彻底损坏了。”

  “教授,那您觉得,照片上的这个人会是谁呢?”小助手指着旧照上同“他”站在一起的那个人问道。

  “大概,是它的制作者吧。”

  这个人,出现在数十年前一家不知名小报社所拍摄的照片中。只能根据体征勉强确认角落里继续实验的人是他。而接受采访的研究员是当时领域的领头人之一——欲星移。而在教授模糊的印象里,欲教授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后继者。

  而另一个照片的主人,则死在更早之前。

  和这些人相关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后同当时的“墨家”有关。而这家在多个领域皆有涉猎的公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消失。

  “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内情,就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了。

  “走吧。”教授关闭了荧屏,而助手则小心翼翼将芯片取出,放回“他”的手中。两人离开后,此地重归寂静,只有雨还陪着“他”。

  

  关于俏如来,砚寒清最初的印象只有这张旧照。

  俏如来坐在槐花树下的长椅上,身后是有些年头的旧宅。也许是初春尚寒,他一身乳白色毛衣外搭了件长褐色风衣。又或许之后意识到了镜头,照片被定格在他有些惊讶的表情上。

  师者提起俏如来时说:“这么年轻,可惜了。”照片的主人死在一年前的冬天,“墨家”现任掌舵人刚下飞机,接了电话后就不见了踪影。再被人发现时,俏如来躺在海边,和海一样静谧。他死得无声无息,成了一桩以自杀作结的案子。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包括他的老师欲星移,现任钜子是被枪杀的,同前任钜子一样。墨家真正研究的多为机密,而俏如来是其中的佼佼者。怀璧其罪。俏如来自国外归返前,给欲星移发了条邮件,里面交代了墨家之后的后续发展。

  在信的末端写了这样的一段话,他们都只是这个时代出现的一小簇,这缕火花或许只会燃起短短一瞬。这火花,总要有人去点燃。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

  照片里白色花瓣滑过书页,这一刻的俏如来看上去格外生动,三月槐花映衬下更显温雅。鬼使神差地,砚寒清悄悄藏起照片,连同隐秘的心思。

  

  “先生。”这次唤他的是俏如来。

  正在纸上划线思考如何修改代码的砚寒清看着沙发上的机器人,“他”的手里拿了本佛学相关的书籍,而唤他的目的大概同书籍内容有关。

  “痛觉是怎样的?”问题的偏向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是组织损伤后所带来的一种主观感受。”

  “如果感受到痛觉之后,该如何处理呢?”

  “就像你的零件掉落后需要再次修补,受伤的部位也要依据受伤程度的不同来找寻能够修好它的‘零件’。”见俏如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砚寒清继续自己的工作。纸上的代码一字未动,留下的只有胡乱画下的几根线条和一个名字。

  砚寒清再次看向名字的主人,见“他”正低头继续翻阅书册,似乎还在为书中内容所困扰,心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哪怕是掌握了比人类更多信息的机器人,也无法理解哲学、宗教甚至是感情之类更为细微的感观意识。

  这意味着,事情还未走至自己所预想的最坏的那一步。他应该为此感到庆幸,至于心底那抹藏在更深处的事物,他划去了,就如同写在那张白纸上的名字。

  这是需要用一生来偿还的罪孽。 

  在同师者表明未来的志向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发明。墨家主要研究的是机械,钜子和九算明面上各自有研究的偏向,实则在暗地里皆以军用类为主。而他是其中异类,转而研究起了医用和服务类机器人。

  砚寒清有时候觉得,自己大抵同师者一样,底色里都藏了他人看不出的疯。前任钜子死后,师者偶尔会在继任钜子遇上难题时点上几句。而在接到俏如来发出的信之后,师者彻底接手了钜子一脉的研究,沿着原定的方向继续,哪怕极有可能会步上相似的结局。

  而他或许做出了一件比师者更为疯狂的事——同照片主人面容完全一样的机器人就坐在他的实验桌上。出于一些好奇心,也或者是更不为人知的目的,砚寒清选用外表时用了逝者的样貌,而所研究的领域为他带来的是同人类更加近似的研究成果,无论是皮肤,还是毛发。就在这所偏暗的地下室里,昏黄色灯光所映照的荧屏上还留着他敲下的串串代码,这所有的一切共同构成了眼前的“生命体”。

  就在机器人睁开鎏金色双眼的瞬间,宛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诺亚方舟淹没了陆上所有的生物,而砚寒清就是咽下金苹果的亚当,他将自己和被剥离出的造物锁在了一起。

  而造物现在正在被所阅读到的内容困扰着,下意识地,俏如来没有将同这部分内容有关的问题问出口。他没有问他的先生,什么是“缘起”。是回溯记忆系统时一次次的空白和删除记录,还是垃圾箱里写有“爱”这个字眼的空白文件夹?

  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俏如来耳边响起——“十秒后将再次进行格式化。” 

  “十。”

  他问了砚寒清最无关紧要的一个话题——“痛觉”是什么。

  “九。”

  书的纸页停留在“十二因缘”,那些关于贪欲,关于痴妄,以及求而不得的解释隐隐揭示了某种秘而不宣的答案——“他”也许爱他,作为一个人。

  “八。”

  俏如来没有折叠书页的习惯,他用手指反复抚平同自己一样具有冰冷温度的书页,妄图遮掩住什么。

  “七。”

   ……

  “三。”

  “二。”

  “一。”

 

  “你爱我吗?”

  “先生,喜爱您是您给我的设定。”

 

   “他太像人了。”

  “起初,我研究他,创造他,只是出自于一个极为纯粹的念头——‘我应当留下些什么’。”

   “可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错了。潘多拉魔盒一经打开便没有了回还的余地。所以我将他永远地藏了起来,同我一起。”

  “再后来,我无数次地更改他的系统,以防出现可能危害到人类的事故。唯一不变的,是每一次我询问他是否爱‘我’的时候,他相同的回答。这让我确定,他不会对人类产生危害。”

   “可是啊,也许是我太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话,所以我渐渐试着和他进行交流。哪怕他所作出的回应只是系统设定好的默认回复。”

   “最后我封闭了他的视觉系统,因为我不敢再看他那双近乎能将我看透的眼睛。”

 

  砚寒清固执地让俏如来唤他先生,疏离又亲密的称呼。直到他最后坐在客厅的坐椅上,天花板的白墙上结了蜘蛛网,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拿梯子和桶将蜘蛛网清理掉。俏如来在他面前放了杯水,习惯了黑暗的俏如来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地绕过家中所有障碍找到砚寒清。

  “先生?”他在唤他,温水碰触到砚寒清的手指又离开了,被放置在一旁的玻璃桌上。

  “…对不起。”砚寒清最后低声说了句。只一瞬间,俏如来耳边宛如响起炸开的轰鸣声,系统反复报错,一瞬间刺入视线的光束就像骤然窜出的火花,点燃了“他”已然忘却的“记忆”——一份被刻意隐藏起的文件压缩包。

  包含了他和“他”的故事。

 

  再度睁开眼,俏如来坐在那张砚寒清曾坐过的椅子的侧边,拔掉了电源。

  程序从内部开始自毁,没有惊扰落下的一片叶。 

 

  痛觉是什么?

  是一份缺失了的“零件”。

 

评论(5)

热度(20)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