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扒饭选手

暂时不更,备考中
另,毛虾龟不要看我的产出,晦气

砚俏|西窗有烛15

  

  

                        第十五章


  山口的客栈近来来了不少外地人,也许是来赶一趟九月的苗年。谷子收贮后,当地苗人就开始在家里准备年货。街上偶尔能看到从山上下来采购的苗人,一身银饰晃晃悠悠,在阳光下确实好看。因着这里临近苗疆,街市摊上中苗的物品皆有。蓝发少年背着包裹,又往下一个吃食小摊移去:“刀叔,来这来这。”

  “莫要再看了,你个衰仔省点。”一位刀者恨铁不成钢地跟着提了罐酒壶的少年人,又抖了抖自己干瘪的荷包,叹道,“带出的钱光是住店吃饭就去了十之七八,先前你一个人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过的。”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找到间破庙就是天大的运气。刀叔,乞儿过活不讲究这些。”梦虬孙摇摇装满吃食的包裹,笑道:“不过,既然有刀叔在,那必然是不会亏待小辈的。”

  “哎哟!刀叔轻点!人要变傻了!”

  “你又在乱叫!”紊劫刀狠拍了下少年人的头,说道,“说了多少遍叫我刀兄。男人四十一枝花,你可别把我叫老了。”余光瞥向市场上不远处,白发人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他眨眨眼,又再确认了一次。“你等等,我好像看到个认识的人。”

  在中原,刀叔也认识的人实在不算多。海境离这里莫说百里,坐马车来此也需一两个月。梦虬孙出海境方一年有余,和师相承诺许久才让紊劫刀也同自己一起出来。两人出海境后便一直在一起,但途中刀叔却在云州莫名失踪了,等再遇又过了一个月。

  “刀叔。之前在云州的时候,你怎么消失了一段时间?”

  眼见人越走越远,快消失于人群中。紊劫刀急忙说道:“详情之后再和你说,先去追人。”市场上人潮涌动,两人避开人群,直到白发人消失在他们暂住的那家客栈前。

  “进去吧,是人是鬼总要确认了再说。”两人一进去在大堂里没找着人,将走到梯口,小二走了过来,殷勤道:“两位,二楼雅间有请。”

  雅间内部以屏为隔,两侧放着以荷装点的高大瓷瓶,红栏半围,往下能看见往来的人群。有人从嘈杂声中转过身来,身着白衣佛纱,他笑道:“此间尚有余座,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宴上荤素齐备,中间摆了一条大鱼。

  显然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面前人早已知晓他们在跟踪他,于是两人索性坐到了白衣人的对面。“阁下可是云州之人?”紊劫刀单刀直入,却迟迟未拿起筷子。眼前人面目这般熟悉,当初的小儿若长开了,怕也该是生作这样。他出于惭愧,护了那小儿一路,却在一个风雨夜把人给跟丢了,等追到时地上就剩一地残血。紊劫刀本以为小儿早已亡命,如今见人尚且安好,他也减些愧疚。不过,面前之人一身佛衣,却作俗称,大概也经历了一些事。

  “家父曾在云州就职,在下也随父亲小住过一段时日。”

  “你的父亲,可是云州儒侠史艳文?”为防隔墙有耳,紊劫刀特意放低了声调。

  俏如来闻言有些惊讶。云州地大,见过父亲的人确实不少。不过,海境之中知晓父亲的应在少数。“听前辈所言,莫非您也知晓父亲?”

  “说来惭愧,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紊劫刀初到云州,就遇上战乱,一路见世间残景。本以为云州当地的太守同海境的官员一样不管百姓死活,他提起轻功往太守府里而去,打算劫富济贫,却正遇上在自己院子里纵火的史艳文。

  “果然做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一刀砍落对方一根头发,紊劫刀看向闪开的史艳文,怒道:“战场上众人拼杀,百姓们有如猪豖受人宰割,你却在此火烧宅府。”

  “于月朝将士,于云州父老,艳文有愧。”史艳文默然,而后应道,“但如今唯有破釜沉舟,方可得见日光。”曳詹一行来得太过突然,断水断粮,前线三军无以为继。兀良秋冬时节方才肆虐过边境,故而能在战时以逸待劳。

  帝受俘,将俱亡。军心已失,又逢三军营啸。

  再好的将领也难以力挽狂难。

  “抛下百姓一个人逃,这就是你的仁慈?”紊劫刀骂道,“枉你受称儒侠,虚名尔尔。”

  “这位侠士,艳文知晓你的怒气何来。如今云州已有失,便不能再让兀良祸及天下。”史艳文避开刀锋,一指接过刀刃往下一压,解释道:“艳文的命且先寄下,还请侠士等到艳文将事情了结之后再来。”

  “那你要去做何事?”紊劫刀将刀收好,仍是有些不信。

  “三军不可一日无帅,但国更不可一日无主。”史艳文牵来一匹马,便纵马而去。“还请侠士再候些时日。”见人已离去,紊劫刀悄悄翻出太守府。火仍在烧,昔日还能算得上大府的建筑逐渐成了残灰,他绕进小道,才听见大军轰然而来的马蹄声。

  紊劫刀听不懂胡语,只听出领头两人话里的怒气。

  “史艳文人呢?”

  “将军,火太大了,众人无法进去查看情况。”

  “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老子怎么和上面交代?”

  “他娘的,白来一趟云州,来晚了什么都没讨着回去了还得挨骂。”来人怒气冲冲,将一旁的木桶踢到在地,只听见轰地一声,天边又多了几片云。

  大火烧得更旺了。

  因着隔了段距离,他勉强躲开爆炸。眼下确实安静了,紊劫刀往四处看了看才注意到,云州早已成了一座空城。

  原来是唱了一出空城计。

  见城中无人,剩下的兀良军悻悻抢了些百姓屋里的财粮就回返草原。百姓们慢慢搬回城中,云州城又逐渐恢复了热闹。之后紊劫刀才在城外的茶馆里听到些消息。朝里有人带头奏请懿旨,另立祁王,又阻了一场战事。紊劫刀忽地想起那句“国不可一日无主”,仿佛知道了事情背后有谁的身影。

  果然是非枉直,都需等来日再看。

 

  “……所以如前辈所说,父亲其实还活着?”听完,俏如来怔然。当日在鬼市见到的,无法确定是否真为父亲本人。其实他早已做好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准备。现下骤然听闻父亲尚在人间,有一瞬感觉像回到尚在破庙里的时日,不知来日,也不知该往何处,抱持着微渺的希望等待着同家人有朝一日的团聚。

  得知父亲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他有些担心,只是万幸,父亲还活着。

  良久,他向着紊劫刀深深一揖。“俏如来,谢前辈告知此事。”

  “别别别,我受不起这番大礼。”紊劫刀将人扶起,又道:“等以后你见到你父亲,记得替我带上一句‘当日之事有所误会,史贤人不愧儒侠之名’。”

  “前辈之言,俏如来一定转达。”

  一桌的好茶好菜,三人边吃边饮,又继续聊了会儿些途中所见,有来有往,倒也有趣。紊劫刀、梦虬孙有几次仗义出手杀了几个欺压百姓的狗官,被中原通缉所以只能来此地避避。天高皇帝远,顺道也见见苗疆的风土人情。

  “你可别将我俩送去报官啊。”

  “前辈说笑了,俏如来只是佛门一个普通的俗家弟子,并无权缉捕前辈。”

 

  告别二人,俏如来离开了客栈,临时下了场小雨,俏如来往先前的寺庙走去,砚寒清等在山路的端口。雨后石上生青苔,一步踏过,留下青色的印记。青色沾雨如烟,远山枫染明黄。

  雨落身上,打湿了衣角。

  俏如来此生亲缘凉薄,所求不过,有朝一日能亲人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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